叶上秋 四十二/四十三章
作者：何伏_窝是团子
制图：威廉家的牙牙喵
四十二、
微波荡漾中，文世倾缓缓睁开了双眼。
喉咙里像被撒了好几斤盐样的干涩，身上的伤口有些痛有些痒：“水……”
“你醒了？”女子有些欢欣的声音响起，接着被扶起了身子，温水划过喉咙，“这是哪儿？”
“在船上，天就快亮了，很快就能到四川了。”苍颜坐到床边，“怎么样，感觉还好么，你伤得不轻。”
“致远……”
“都安全撤离了，放心好了。自己都这个样子了，还有心情担心别人，你才是受罪的那个啊。”苍颜伸手把他额上的毛巾拿了下来，“我会妥善安排的，你放宽心，好好休息，我刚才还在担心你再不醒，就被烧糊涂了。”
“我发烧了么？”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，对发生的事情模模糊糊。
“烧得很厉害呢，那么冷的天气，就穿了一件里衣在那吊着，身上都是鞭伤，一路受着风，本来就瘦条条的，我真担心你出个什么好歹。”苍颜给他掖了掖被子，“眼下手上没有太好的药材，只给你上了些外用药膏，打了一针消炎药，只能靠你好好休息，自己慢慢熬过来，其他的，也只能靠岸再说了。”
“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……”
“这些等你好了再说吧，既然醒了，再多喝点水，要不吃点东西吧。”说着把水壶和杯子都拿到了床边，“你等一下，我拜托船家熬了些白粥，你多少吃一点，然后继续睡觉，让身体自己慢慢修复一下。你等一下啊。”说完匆匆地跑了出去，端了碗白粥，还拿了两个鸡蛋进来：“这几天都没有吃东西吧，端得住碗么？”
文世倾试了试，虽然身上还不是很有力气，但总不好意思再让苍颜喂自己吃饭：“可以。”
“嗯，那你自己来吧。披件衣服。”苍颜又在他身上围了件衣服，才把碗递到他手里，顺手把托盘放在了腿上，剥起了鸡蛋：“没力气的话给我说一声，别洒在被子上，换来换去又受了凉气。”
文世倾看了看她眼底浓重的青黑色，不由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：“辛苦你了。”
“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。”苍颜快手快脚地剥完了鸡蛋给他放在碗里，手里接过了碗，“看你颤颤的，我来吧。”
文世倾不禁有些赧然，不过他也清楚自己此时确实使不上力气，真要是打翻了碗，恐怕还是要麻烦苍颜。虽然没什么胃口，不过他也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，还是忍着恶心大口吃了下去。
“慢点，别噎着。端个碗累不着我的。”
很快，一碗粥见了底。苍颜把碗放在一边，扶着文世倾躺下，把被子里几个温了的暖水袋重新换了热水，又重新在文世倾额上搭了块冷毛巾，“睡吧，我守着。”
文世倾还想说些什么，苍颜笑着把手搭上了他的眼睛。眼前一片黑暗，身体的疲惫袭来，让他不久就进入了睡眠。
睡睡醒醒间，船就悠悠靠了岸。
文世倾这一觉睡得似乎很沉，又似乎很不踏实。好像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，又好像总有各种熙熙攘攘的声音在耳边环绕。
“世倾，世倾。”是谁在轻声喊他的名字，“醒一醒，靠岸了，我们要换马车了。”
“贺小姐。”
“孙先生，怎么了？”
“贺先生已经在岸上等着您了。”
“哥哥来了？这下死定了……你家少爷在不在？”
“少爷还在重庆呢。”
“天要亡我，真的完蛋了 ……哥哥一定气死了……”
“您知道贺先生会生气，就不该去蹚这趟浑水。”
“蹚都蹚了，人都救回来了，哥哥要打要骂……孙先生千万帮我美言两句，拜托了拜托了。”
“……孙某尽力。”
……
“终于醒了。”文世倾睁开眼睛，就看到苍颜愁眉苦脸一张脸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致远和文府都安排了人在港口等着接你。药方我开好了，一会儿交给他们，你放宽心，好好养病，照顾好长安。”
“怎么，”文世倾一愣，“你要走么。”
光线并不明亮，苍颜垂着眼，文世倾一时分辨不出她是什么表情：“嗯。你们都平安无事了，我要回香港了。没有什么大事的话，一时半会儿……应该不会再出门了。有什么需要我做的，记得给我写信。”
“你……”文世倾有许多想问的，可突然就开不了口，“我……”
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。这次，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。”
“……你想说的，就只有这个么？”
“我……”文世倾语塞，“我会照顾好长安的。你留下的钱……”
“让他们扶你上车吧。”苍颜起身，“你家人一定都很担心你了。”说完打开房门率先出去了。
文世倾隐约感觉自己哪里说错了，可是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，让他不能很明确地思考。想了想还是未果，看到进来的两人是文宁二府的老管家，一时间不由有些百感交集，有了些回到家了的踏实感。
被扶着下了船，不远处的苍颜披了一件青色的披风，旁边的人挺拔坚毅，是她的哥哥。苍颜似乎是笑了笑，就转身离开了。
四十三、
“我的孩子……”回到府里，大夫人一看见文世倾的样子就心疼得不行，拉着他的手只是不住地掉眼泪。文老爷也忍不住地红了眼眶：“苦了你了。”
文世倾有些虚弱地笑了笑：“都是些皮外伤，不碍的。”
“日本人这群畜生。”大夫人恨恨道。
“听致远说，这次你能脱险，多亏了那位贺小姐，可要好好地谢谢人家。对了，贺小姐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？”文老爷道。
“苍颜……跟她哥哥一同回香港去了。”文世倾回到，心下不由有些黯然。
文老爷轻轻拍了拍世倾的肩：“也好，来日方长，总有报答人家的时候。既然回家了，就慢慢养伤吧。世轩去请大夫了，一会儿给你好好地看一看。”
“请大夫就不用了吧，儿子自己就是大夫，苍颜也留了药方。”
“哎，人说这医者不自医，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，怎么医治自己。虽说那位贺小姐医术高明，可到底年轻，还是找个有经验的老大夫来看一看得好，落下什么病根就麻烦了。”文老爷道，大夫人亦附和。
心知自己拗不过父母，再看一看无非是多花点工夫，能让他们放心也是好的，文世倾也就笑了笑同意了。不过又说了几句话的工夫，文世轩倒是真的带来了一位老中医。
“这位少爷之前是不是受过很严重的伤？”老大夫把了一会儿脉，严肃了脸色问道。
“这……”大夫人想到了之前文世倾自杀的那一次，不由得白了脸色，“大夫，很严重么？”
“身体底子不好，这次伤得不轻，需要好好将养。年轻人不能仗着自己年轻，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，老了是要受罪的。”
几人忙点头应下。
老大夫又仔细打量了文世倾的脸色：“只有外伤么？看你的精神不是太好。”
“被注射过一种精神类药物，这个慢慢恢复就可以了。”
老大夫点点头：“我开几服内服药，一日两次，要按时服用；还有一副外用药，每天都要换药。三日后我来复诊，好好休息。”
“多谢大夫。”大夫人擦了擦眼泪道，“这饮食上有什么要注意的么？”
“不要吃油腻，寒凉，辛辣，生冷的东西，具体的我在方子后面写给你们。”
“那就多谢大夫了。”